转载于公众号：独立鱼电影
「知情权」
是在今天被讨论非常多的一个词。
如何有效获取信息，如何获取有效信息。
背后都有相当大的讨论空间。
在这个时代，信息，已经不仅仅关乎生而为人的基本权利，更是一种可以被明码标价的商品和资本。
甚至是统治手段和攻击武器。
鱼叔之前推过一部纪录片《互联网之子》。
里面被逼自杀的天才亚伦，曾经提出一个观点：
在这个信息时代，大家都可以发声。
问题是，「允许谁的声音被听到」这个权力，正在逐渐被控制。
结合现实，细思极恐。
我们都在试图接近真理和真相，只是这条路上，荆棘丛生。
说来有趣。
如此严肃的社会话题，鱼叔较早时候看到的，比较深刻的一部相关作品，竟然是——
奥。特。曼。
没错，就是那个专职打小怪兽的奥特曼。
不信？
往下看，你会发现，之前都大大低估了自己的童年回忆——
《赛文奥特曼X》
ウルトラセブン X
说起奥特曼，大家第一反应往往是「小孩看的幼稚东西」。
但作为在日本流行了几十年的超极IP，其内核早已被极大的丰富。
有些非但不是子供向，还走上了严肃剧情流。
甚至还有的颇为深刻。
今天说的这部《赛文奥特曼X》，便是其中代表作。
豆瓣8.6的分数，可不仅仅是因为童年滤镜。
时隔多年回顾，才发现里面藏了那么多「成年人才会懂的秘密」。
《赛文X》的主线乍一看很简单。
主角JIN，是一名供职于官方的特工。
戴上特殊眼镜，就可以变身奥特曼。
打怪兽，救地球。
设定乍看是最简单的正邪对立。
按照套路，打倒反派，就可以happy ending。
但问题是。
反派是谁？
长得奇形怪状，一眼看过去就不是善茬的外星人吗？
故事可没这么简单。
剧中的世界，看上去完全没有任何的「不安分因素」。
别说外星人了，连个偷鸡摸狗的坏人都没有。
社会到处都宣扬着和平稳定正能量。
楼宇高耸而密集，霓虹灯彻夜明亮。
在这个高度发达的未来世界，大大小小的彩屏占据着人们日常的所有视线范围。
屏幕里不停地滚动播报信息。
从新闻消息，到广告宣传。
从街头到住宅，每个人的生活都离不开「屏幕」。
这种电子信息侵入到私人空间，生活被其支配的景象。
对比我们当下面临的环境。
让人有种微妙的既视感。
起初，这般井然有序的社会，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状态。
机构高效运作。
一旦发生危险事件，有关部门总能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播报，迅速处理。
开头JIN就遇到了一次爆炸事件。
在事件发生后极短的时间内，屏幕里就公布了调查结果，是因为煤气泄漏。
然后被炸毁的大楼也在一天之内被修复。
第二天，一切就已经像没发生过一样平静。
悬浮屏幕上继续歌颂着和平，快乐，幸福。
社会稳定吗？
看上去非常稳定。
但这种稳定背后，又让人觉得有丝别扭。
有一种「坏消息当好消息报」的怪味。
原因查明、大楼修复，问题就被理所当然地抹除干净。
而没有人再在乎爆炸案里具体的受害者。
百姓只会习惯性欢呼着赞美政府所呈现的安定、快速的处理，而忘却了具体的疼痛。
随着剧情深入，越来越多奇怪的细节开始暴露。
比如在一次任务中，JIN遇到的社会边缘人群。
他们没有工作，没有身份，身无分文。
也没有人去倾听和解决他们的问题。
弘扬「幸福社会」的大屏幕是绝对不会播报这些人的存在的。
「不存在」，就意味着「没问题」。
为了赚钱生存，这群人开始铤而走险。
纷纷为一家黑工厂打工。
他们被告知，这份工作有着极高的健康风险，甚至可能会导致丧命。
但因为报酬非常丰厚，还是有不少人去应征。
后来得知，这家工厂的老板是个外星人，会吸食员人类的生命。
员工在工作一段时间后，陆续死亡。
可明知如此，依然有人在前赴后继。
甚至。
在JIN闯入黑工厂，将里面正在被吸取生命的众人救下后，大家的第一反应是：
不要耽误我赚钱。
对于这些没有希望的人来说，比起未来生活会如何，自己什么时候死掉。
更重要的是明天的日子该怎么熬。
能吃什么，穿什么，睡在哪里。
而外星人也理直气壮：
自己早已经把风险说明，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一句「过劳死」，让人感觉有内味了。
这样的「外星人」，相信大家现实中也碰到过不少。
上面是明目张胆地告知「生命危险」，而更多工作，是在长期劳作中磨损人的意志。
比如机械化的办公室场景。
员工之间完全没有交流与休息的空隙，所有时间都在高强度工作。
前面墙壁上挂着巨大的钟表，提醒着已经花掉的时间。
哪怕伸个懒腰的功夫，电脑都会发出警报。
并且在结算时自动扣除工资。
这群身穿同样的服装，做着同样的动作，面无表情的上班族。
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人形壳子里的工作机器。
每个人都如同机器人一样按照规定好的程序推进。
看看这个场景，再想想996福报与狼性文化。
是不是也有些异曲同工的味道？
上面提到的，是生理层面的压榨。
《赛文X》更令人细思极恐的，是精神控制。
JIN曾遇到一名自由摄影师。
声称自己被军方追杀，生命受到威胁。
可是刚刚在屏幕的报告中，官方还在发布通告：
「我们正在寻找受辐射的失踪者，想要提供保护」。
通缉追杀，被「修改措辞」成了「加以保护」。
后来，JIN亲眼目睹了摄影师被赶来的军队击毙。
坐实了摄影师对政府的追杀指控。
然而，下一刻，屏幕里又开始高调宣称：
人已找到，正在被治疗，让民众们不要担心。
因为我说你是活的，你就是活的。
哪怕再也没人能看得到这个「活人」。
由此往下追查，JIN终于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是一个信息集权社会。
公开播报的所有的消息，都是由新闻制作局集中管制，统一放送。
屏幕里该说什么，要说什么，不准说什么。
早都已经被划下了红线。
而民众能听到什么，了解什么，相信什么。
也都经过仔细筛选和认真编排。
群众，只是在按官方指定的剧本里活着罢了。
同时，为了防止有内部「吹哨人」泄漏真相。
新闻制作局还把生产消息的过程细碎化，让不同分工的人彻底隔绝。
每人只负责自己范围的那一点工作。
犹如管中窥豹，失去了掌握事实全貌的可能。
在这种方式下，社会真正实现了只有一种声音。
单一声音的下一步，就是权力掌控者可以为所欲为地对现实事件进行篡改，掩盖。
被击毙的摄影师，可以是「正在接受治疗」。
前面说到的爆炸案，其实也另有隐情。
而想要揭露信息集权真面目的主角团体，则被妖魔化成为了企图袭击地球的外星人。
所以「邪恶的外星人」到底是谁？
你我都有答案。
奥特曼打怪兽。
正义对抗邪恶。
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但问题在于，当正义被歪曲成邪恶，当邪恶又被包装成正义。
我们又该如何分辨？
这正是《赛文X》最具野心的一点。
正邪对立的框架下，是正邪颠倒的反乌托邦世界观设定。
而它通过剧情表达的正是：
信息是最有力量的武器。
不用飞机大炮，不用炸弹长枪。
以信息作为媒介，就可以控制整个世界。
剧中集权者统治世界的手段，是信息轰炸和信息垄断。
每天不停地向市民高强度输出自己想要输出的信息。
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市民被信息支配。
或者说，被信息绑架。
他们只能听见一种声音，也只能相信这一种声音。
因为不信的人，很可能在下一秒就会变成被通缉的对象。
而其他人在被反复洗脑后，也坚信屏幕所说的通缉理由是真的。
信息垄断与轰炸的结果，就是民众的思考越来越少。
就像上面所说的工作机器。
他们反抗生活的途径，只有自我放逐。
没有上升渠道，便全怪罪于自己，世界不会有问题，一定是我自己的问题。
而不会去质问一句，为什么自己的生活会是这个样子。
到这里，你们或许已经听出了鱼叔的言外之意在说什么。
在这个网络无孔不入的世界，我们也越来越能够感受到信息的力量。
如今的社交平台早已化身舆论战场。
掌握信息就是掌握了话语权。
只有空壳的媒体
我们可以用近期的微博做例子。
在资本（或者其他）的操作下，压热搜，炸话题，删帖子，锁广场。
注：此处不讨论话题本身，只针对炸话题这一行为
许多刚刚转发的内容，点开就变成了无法查看。
许多阅读量几亿的tag，非但上不了热搜，更是转眼间就被删除。
许多正常使用的个人账号，不需要给出理由就可以被注销。
我们后知后觉。
原本是「交流」的平台，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方「输出」，一方「接收」。
很多时候，尽管有人在努力呐喊，但却已经被装进了真空的玻璃罩。
终究无法被人听见。
社交平台至少还有夹缝中的讨论余地。
有反击空间。
更难以分辨的，是主流话语权的高度集中。
昨天鱼叔也有讨论「新闻自由」的话题。
但当媒体成为某一股力量的喉舌，只播报一种声音，背后的影响，将是只剩下一种思考。
与此同时。
信息传递速度之快让我们也正在陷入一个误区。
「以现在的信息传递速度，如果发生了什么，一定会传出来，大家一定会知道。」
互联网确实是开放的。
但它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增加信息的平等，反而在加剧两极化。
同样是信息，有些人的声音却并不会被听到。
而对于没有听到的声音，我们开始失去合理质疑。
没听到的，被理所应当的认为不存在。
「接收」越来越多的我们，思考的也正在越来越少。
而一旦我们放弃深究，那些听不到的，就真的听不到了。
《赛文X》的最后，JIN发现幕后反派其实是潜入地球的外星人，通过这种方式对地球进行殖民统治。
在变身奥特曼发威之后，外星人被消灭，虚假的乌托邦被打破。
这当然是一个大团圆式的美好结局。
只不过。
关掉播放器，上网浏览一会。
在一片404，一片无法查看之间。
「外星人」的身影似乎又隐隐约约浮现。
我们又看到了那个无处不在的漂浮屏幕。
要知道。
隐藏在屏幕播报功能背后，还有每块屏幕其实都是监视器的真相。
那双眼睛，无处不在。
《1984》所描绘的极端，在今天只不过是房间里的大象。
大家都是围着大象打太极的人。
助理编辑：张小一